年
高新区美陆小学鲁敏
你脚步轻盈，你携来希冀，你一年只与我们亲近一次。自腊月开始，纵是寒冬，却满目都是你近了的模样。
妈妈开始煮米饭晒，为打糖准备好饭米丕，腊肉腊肠在落尽了叶的腊梅旁，任由空气和阳光的氤氲，酝酿着一年的好味道。曾祖父用丈量光阴一辈子的大手掌称好糯米和粳米的比例，制作粑粑的米混和着水就磨好了，倒在用竹枝杂物固定了容积和体积的长形“框”里。隔着干净的被单下面是充足的草木灰，这草木灰在腊月里已经攒了好些时日，松软干燥足以吸尽混合物中的所有水分。我们还小，眨着眼睛望，大人们小心翼翼地用被单覆盖住磨好的液体，上面再盖一层厚厚的草木灰，放置一夜，静等水分慢慢被草木灰吸收……时间最是曼妙、也最是神奇极了的，昨夜粘稠的液体，早晨迫不及待从床上跳下后，惺忪的睡眼里它已像变魔术般地把粑粑的液体变换成了硬实的固态，平日里无关紧要的草木灰因为充水而不再松软干燥弃置一旁但却无比光荣地完成了使命，年节同样铸就了它的神奇。等干柴在灶台下烧得噼里啪啦响的时候，锅中的水眼看着就要沸腾了。蒸粑粑的时刻就来了，围坐在堂屋大“框”旁的大人们正娴熟地双手交替捏着，一块块稍硬的不规则的粑粑粉团混合进手掌的温度，揉捏成一个个形状规则的圆形，这“圆”基本和拳头一般大小。小板凳上一定也有我们挤闹当中，不过，我们的手劲还小，手掌也不够大，粑粑个头也就不大，捏得并不紧实，大人无暇顾及也全不在意，于是我们照旧，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别出心裁奇形怪状也乐在其中。一个个捏好的粑粑被整齐地排放在蒸笼中，上锅蒸的时候，一层叠一层高高垒起，一切期盼就都聚集在了灶台上。数十分钟后，热气缭绕的蒸笼中，粑粑们正在经历着滋与味的最后洗礼，待到出锅，快速地用筷子戳一个，放进倒了白糖的碗里打个滚，烫是烫极了的，可是味道也必是好极了的……
粑粑熟了，要做豆腐了。曾祖父和爷爷搭档，平常多见的黄豆，如今一泡发，翻了几倍大，最是稀奇。石磨一定是大力士，小孩儿们再怎么使力气也岿然不动，好在大人总有办法，很快吸饱了水的黄豆就被磨成了液体。许是只顾着盯豆花了，黄豆的液体如何摇身一变就成了豆花，记忆竟模糊了，也没管三七二十一，舀起一碗热豆花就底朝了天。豆花变成豆腐可必是得费心思了，偌大的一块完整的沙布全方位包住豆花，上置木板，这木板上横竖排列着的便是豆腐块的方型模型，木板上方再放一块大石，用来压去多余的水分。压制的时间爷爷总是控制得很好，豆腐既不会因为水分太多而太嫩，也不会因为缺少水分而太老，皆大欢喜！
豆腐养在水里，要打糖了。每回都是外婆来熬糖浆，饭米粒和麦芽放在锅里，熬着熬着就熬成了糖浆还能沿着锅沿生出一圈麦芽糖，神奇极了的，也足以解我们一年的馋，其中奥秘只能在无比遗憾中埋怨自己当时没能观察入微了。后来，不兴自己熬，妈妈就挑上柴火、糖、花生、芝麻一应物品送到专门的打糖的地方去。跟着担子去过，和在家中打糖的步骤并无二样，不过人手多了，刀法准了，糖块推入箩筐散热的节奏也更快了，玩伴自然也就多了，总是一边打糖一边往嘴里塞……这一塞竟也一不留神把光阴塞成了过往。
糖放进罐里，要买新衣了。新衣买好，这年必会过得风光了，宝宝贝贝地叠好，三十下午拜祖先吃年夜饭前恭恭敬敬地把新衣换上。新衣一穿，过年了！一过，过去了好多年，一年一年，你轻轻走远，又从远处走来，不急不缓，从无惧色，真正有缓急之分的恐怕还是我们的心境……
小区入口处“本小区人员服从管理，进出主动出示身份证测量体温……”的广播宣传语一遍遍从静寂处四散，又向静寂处沉去，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的肆虐，让年的新年平添了许多惊慌与不安。隔着南窗望去，中庭寂静无比的篮球场灌满了消毒水的喷雾桶即将随着蓝色防护服和着阳光洒进每一栋居民楼……一阵阵鸟声的婉啭欢腾不知何时从何处传来，窗外的松树在立春日的暖阳里泛出一片新绿。春天，已然来了！
你脚步轻盈，你携来希冀！
作者简介：鲁敏，高新区美陆小学语文教师。昆山市优秀班主任，热爱学生，所带班级曾获得“昆山市先进班集体”称号。喜欢文字，喜欢赵丽宏在散文集前言里写下的“还好，还可以用文字来表达。”
作者近期作品：
[“咏香杯”征文（成人组）]鲁敏：匆匆那年，葱葱那茶
[七月同题]鲁敏：我在光阴流转里看太阳
[散文]鲁敏：夏日的金山公园
[散文]鲁敏：最忆那盏茶
[教育随笔]鲁敏：你的眼
[十月同题]鲁敏：又见菊花开
[“咏香杯”征文（成人组）]鲁敏：匆匆那年，葱葱那茶
[散文]鲁敏：我在未来等你
[十二月同题]鲁敏：那些年的天空，调皮的雪
顾问（姓氏笔画为序）：马昇嘉、万芊、老铁、庄吉、金磊、高巧林
题字：张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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